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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个杀千刀的！还我儿子！”

乌泱泱的衙役走进高家村，周边的百姓见了这阵仗，无不是绕道而行，唯独一个脑袋缠着纱布的中年男子，特别兴奋地迎了上去。男子高志原本有一个家庭美满的家庭，一场导致争执妻子离家出走，六岁的儿子也随之失踪，他在受到极大的精神刺激后，现在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逢人就觉得是拐走他儿子的坏人。

手下一脚甩开缠着他腿的高志，加快的拿着画像询问过往的行人，为首的压抑刘心话到嘴边，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们问了一圈都没有头绪，眼瞅着这天就要翻脸，机灵的手下早早就找到了去处，而且听说三爷刚才好像也是走的那个方向。刘心不再犹豫，带着一众手下将画像收起，疾步就朝着村子里面走。

天空突然变脸，骤然给人间笼上了一片阴霾。雨滴由小变大，不一儿就重重地摔到了每个人的身上。刘心不再往前，看见一家正开着门的，直接就带着人走了进去，结果与三爷正好迎面对上。

刘心吃惊地说：“呦，三爷！他们说你在这，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刘哥，你这声三爷叫的那真是折煞我了，都说了叫我小三就行。”三爷满脸堆着笑道。

二人相见恨晚，一阵客套寒暄后显然将刚才那场大雨忘到了脑后。

刘心：“要说也是巧，刚我手下说你往这边走了，我还想你人是不是走了呢，结果那雨下得及时，门又刚好开着，为了躲雨，我才进来，谁承想，居然碰上你了。”

就在他们提议一定要好好喝一顿时，老婆婆小心翼翼地开口：“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是我们家真的没有酒，若是三爷和大人不嫌弃，我老婆子现在就去炒几个拿手小菜。”

刘衙役不喜，交代手下，“你！现在就去买些好酒好肉来！我要好好地招待刘哥。”

天空轰的一声巨响，给众人吓了一个激灵。

三爷此时才注意到天气的变幻，对刘衙役说：“看来今儿个老天不作美，那就等雨停了回县里再去吃一顿好的，也是奇怪，这么多年，我们愣是一回都没碰上。”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听说你成亲了，看来过得挺好的，上次没吃上你的酒，是我的罪过啊，这些年来，事情太多来了，没怎么休息过，白天一忙就到晚上，还是怀念我们以前的日子啊。”刘衙役怀着几份忧愁，目光落在随屋檐而落的雨滴上。

说起以前的日子，三爷忽然想起什么，问他，“刘哥，有件事我觉得奇怪，想请你参谋一二。”

“什么事儿啊？这么严肃？”

“上头送过来的刺客画像，你看了吗？”

“看了，有什么不对吗？”

三爷遣远手下和老婆婆，小声地对刘衙役说：“这画像就不对！你也知道，我家夫人本来是在皇后宫里头当差的，这自然对宫里的公主皇子的都是见过的。你知道我家夫人见到这画，第一眼认成谁了吗？”

刘衙役：“谁啊？”

三爷佯装镇定说：“三公主！”

刘衙役立马反驳，“刺客怎么可能和三公主长得一样？你夫人该不会是记错了吧？”

三爷摆摆手，肯定道，“错不了！我家夫人出了名的过目不忘，不可能认错的。再说了，她看画像之前也不知道这是我们要抓的刺客，她还以为是我在外面藏人了，这才偏要看画。”

刘衙役毫不在意说：“就算她真是公主，这同你我也没什么干系，何必要去纠结。再说了，上头让我们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是了，这事涉皇家不是我们能管的，吃饱喝足，家人安康，这才是我们从京城来到马县这个小地方的初心，三爷，你要记住，你只是马县的三爷，仅此而已！”

三爷在刘衙役的劝说下，终于点了头。

二人的说话声被窗户后的元帝浣和司惟听了个清楚。

这二人之前居然是京城的，从京城来这小小的马县，怎么看都不简单。元帝浣执掌盾兮阁以来，朝中人事的调动就频繁变动，大多数都是集中在赫州，先前他以为巧合，如今看来，这背后应该还有别的关联。

“哎对了，你家那个丑丫头呢？把她叫出来，给刘衙役逗个笑哈哈哈。”

刘衙役附和着笑笑，问，“什么丑丫头值得三爷这么推崇，莫不是又看上了？”

三爷连连摆手，“刘哥，你可别害我，你说的这话，在我家夫人看来，那就是我的心声，回去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刘衙役哈哈哈大笑，“你也是个聪明的，怎么就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老子喜欢她，就愿意栽在她手里，不像你，孤家寡人，自由自在。”

刘衙役嗤笑，“我一个人好得很，又不是受虐狂……”

“哐当——”

年久失修的窗户塌了一角，司惟连忙扶住，三爷和刘衙役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聚焦到窗户上。

“谁在哪儿？出来！”刘衙役语气严肃道。

元帝浣见事情败露，赶紧就溜进了别房，侧着耳朵探听司惟的社死。

见没人回应，衙役刘心握着腰间的剑就准备进去，一个转角，四目相对，一张清秀又雅致的脸刻进了他的脑海中。实话实说，他确实从未见过如此清秀的男子。

司惟颤巍着正要说话，三爷就插嘴说：“你躲窗户那儿干嘛？”

老婆婆察觉到不对，刚忙就从厨房赶过来，看见三爷和刘心将司惟围着，来不及思考就哭了起来，“哎呀，真是造孽啊，你这孩子怎么又犯病了？老天爷对我也太残忍了。”

三爷一脸疑惑地追问，“他有什么病？”

老婆婆抽泣着正要解释，盯着一张黑脸的元帝浣就走了出来，“是相思病！我大哥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可惜这个女子已经嫁作人妇，他总以为那女子会来找他，因此每次有人来，他都喜欢藏在窗户后面偷看，可惜那女子再也没有来。”

刘心死死盯着元帝浣，在诧异中向她走近，不料她突然一个哈欠，直接让刘心顿在原地。刘心的手下眼疾手快上前就要给他擦拭，刘心一遍摆手拒绝，一遍对元帝浣说：“姑娘这张脸，要不要洗一洗呢？”语气狠厉，不容拒绝。

三爷见状，上前拍了拍刘心的肩膀，补充：“兄弟，我懂我懂。”

刘衙役无力道：“你又懂了？”

三爷在他耳边轻声说：“我说你小子以前怎么不开窍呢？原来是喜欢这种。”

刘心：“……”

“行啦，雨也停了天也开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刘哥，我们改日再聚哈，先走了！”

见三爷走远，刘心重复道：“去！把脸洗了！”

刘心唤来手下，接过那张被小雨微晕的画像，眼中意味深长。

见她不动，刘心耐着性子继续说：“别让我说第二遍！”

言语稳重，但厚重地摔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元帝浣走去厨房，老婆婆见状想起帮忙，却被刘心的手下拦停，司惟娟秀的眉宇上也带上了褶皱。

“他是你的？”

“他是我娘家最小的弟弟，刚才那个是我的妹妹。”老婆婆道。

“这辈分差的挺大的啊。”

“官爷您有所不知，我娘家是安州的，和我们这里不同，那里年轻人的孩子会寄在父母名下，这样叫饮水思源，加之年轻一辈多是不愿生孩子的，所以老一辈为了满足要孩子的愿望，也就同意了这个想法，一代接一代，这就形成了安州独特的风俗。”

这个风俗刘心有所耳闻，因此也没有继续发问，但一向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元帝浣的脸长得同那画像上的刺客有五分像。他的直觉是对的，可是在亲眼看见元帝浣那张洗干净的脸后，他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元帝浣的脸在黝黑的炉灰下，看着土中带贵，但现在这张脸只剩下土了。

“走！”

刘心大手一挥，带着手下悉数离开。

看见他们走远，司惟和老婆婆才上前细问，她的脸是怎么回事。元帝浣也不卖关子，直接将藏在手底下的胭脂亮出。

“胭脂糊上蕃茄汁，亏你想得出来！”司惟赞叹道。

元帝浣不客气，“办法都是人想的，我不想我们俩就被抓走了。”

司惟摇摇头，“这话你说错了，是你被抓走了，不是我！”

元帝浣两手一摊，“无所谓，我会供出你的！”

“你！”

“你什么你！”

老婆婆打圆场，“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啊！真是对活宝，有你们倆在身边，你们爹娘肯定每天都很开心。”

元帝浣也没放过司惟，“我爹娘要是在身边，那就没有他什么事儿了。”

“搞得谁稀罕你爹娘似的，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

……

吵闹持续到了太阳下山，老婆婆在司惟和元帝浣的帮忙下，很快就做好了晚饭。这里的环境很安逸，鸟雀飞翔而过的霞影日常而唯美。十几年来，老爷爷都是在太阳悬在山间的时候到家了，然后正巧地刚好赶上老婆婆做好饭，这个奇妙的巧合持续了十几年，算是老婆婆和老爷爷的爱情象征了。

“你们俩且等着看，我家那老头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掐点回来吃饭这方面没得说！”

三人翘首以待，元帝浣和司惟还在打赌老爷爷是先一边放筐一边进家门，还是进了院子再放筐。老婆婆笑着说肯定是第二个，因为她家老头子懒得很，干了一天农活下来，肯定是进来再放筐。

“三婶婶！出事了！”一道高声的叫唤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