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因为你!是因为你提醒了我你是我的表哥!”
“你是说,是我自己放弃了一次绝好的机会。”
“你别说得这样难听!”
晓棠放开她,却坐到床上来,半俯在她的脸的上方,盯着她的眼睛道:“我放弃了一次最好的机会?!哈!我真牛逼!”
“你不应该再纠缠我,你当时很理智。”
“不是我纠缠你,是你在纠缠我。你从小就一直缠在我的心里,一直缠住我不放。”晓棠的脸又慢慢地向她的脸逼近。晓晴连忙把手伸向床头去按铃,晓棠将她的手按住了。
“你不用再按铃,护士忙得很,又不只你一个病人,你没事找事地叫人家,不感到难为情?”
“你要知道,你是我的表哥,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晓晴想通过说教来感化他。
“你不用告诉我这个道理,它对我没用!我的血管里流的是中国人的血,我们的祖宗不知道什么血缘关系,我们只知道感情!感情!你懂吗?”晓棠面带惨笑。
“我不懂,我只知道近亲不能结婚。”晓晴硬着心肠回道。
“你完全搞错了,近亲是完全可以结婚的!在远古时代,我们人类的祖先主要是通过近亲婚配!□□!才使我们人类得以兴旺地繁衍下来。一直到近代,‘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亲上加亲’都被认为是好事情。就是当代,也有近亲结婚的例子。”
“那是因为他们愚昧无知。”
“不,那是因为他们感情专一,没有患得患失。”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患得患失?他们会受到社会的歧视,他们会生下畸形儿,他们将为他们的孩子的痛苦而加倍的痛苦,他们会意识到他们的结合本身就是一种错误,他们会追悔莫及,何止患得患失?”
“不要孩子就是了,把人类优生优育的重任交给那些正常婚配的人来完成得了。”
“你也知道这不正常?”
他嗤之以鼻:“哼,不正常,总比同性恋正常吧?”
她也嗤之以鼻:“哼,比同性恋,能比的事情可多呢!”
“管他正不正常!感情是独断专行的,没有什么能阻止得了感情!”
“独断专行,就是不受约束。不受约束的感情能持久吗?何况能干扰感情的事情多得很!就感情而言,它本身就最善变。”
“你说的是你。”
“整个社会都是这样,包括你,也包括我。”
“不包括我。”
“包括你。上学期你还爱得别人疯疯颠颠,一分开几天,你就要跟她断绝关系。”
“那正是因为我爱你。”
“你爱我,你的感情怎么不持久呢?你为什么又会去爱她呢?”
“我没有爱她,她只是你的替补。”
“那你为什么要找替补?”
“因为,我太爱你。”
“你太爱我,就去找替补,你所说的独断专行的感情就是这样吗?这样的感情还谈得上永恒吗?”
“那时,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不现实。现在,既然已经变成了现实,我就要对你负责。”
“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晓晴没头没脑地叫道。
“我一定要对你负责。”
“我不需要!”
“我一定要!”
“笑话!像你这样负责的男人真是天下少有!”
“像你这种不需要男人负责的女人也是天下少有。”
“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机会多得很,就像现在!”晓棠嬉皮笑脸地又把脸凑向她。
“你敢!”晓晴想把他推开,但是,她的手一直被他按着,她使劲地挣了几下,无法挣脱,就不再浪费力气。
晓棠的脸近距离地停在她的脸的上方便不动了。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就奇怪地问道:“我真的让你很害怕吗?”晓晴欲哭无泪地盯着他。“我不会强迫你。”他放开了她,站起来道:“我要的是两厢情愿。”
“妄想。”她评。
“你别嘴硬!在你接触过更多的男人之后,你就会知道天底下只有我对你最好,只有我对你用情最深!只有我对你用情最深!你知道吗?我的这种感情,没有谁能比得上!从古到今,没有谁能比得上!……等你明白过来的时候,等你对其他的男人失望之后,你就会需要我!”
“我不会需要你,就算别人对我不好,我也不会需要你。”
“我不准别的男人对你不好!”
“我求你不要再说了!”似乎有东西突然将喉咙堵住了,晓晴哽咽着。她用手指抵住眼睛,泪水却止不住地涌出眼窝,在指间滑落。
“再说,有什么用呢?”她抽噎着道。她听见了开关门的声音,以为是晓月他们回来了,心里一惊,猛抬头却不见了表哥。
过了好一阵子,晓棠复又进来。他脸色青白,一声不吭地把床底下的便盆端出去了。
晓月和李先民终于回来了。晓月带着灿烂的甜笑,快乐的声音驱逐着室内的寒意:“你们一定饿坏了吧?”
“我,我并没有什么胃口。”晓晴强打着精神道。
“生了病的人都没有胃口。但是,你们猜,我们给你们带来了什么好吃的?”
‘你们’都没言语。
“我们特地跑到他家去给你熬了玉米粥来。”晓月说着,就从李先民手中接过饭煲,打开盖子送到晓晴面前,道:“你闻闻,多香!你生病胃口不好,吃这个最适合了。”
难得表姐如此热情,晓晴只得将面部肌肉扯出个笑容来,道:“难怪你们去了那么久,真让你们费心了。”
“不是嘛,外头馆子里的害怕不卫生。”晓月甜蜜蜜地解释。
除了玉米粥,他们还带来了好几个菜来。晓晴没胃口,又不习惯用左手夹菜,就吃面前碗内的玉米粥。晓月见她没有动菜,就极热心地推荐:“这些菜是王阿姨亲手做的,味道可好了。”
晓晴便用汤匙去舀菜,又舀不上来。晓月就要晓棠为表妹夹菜。晓棠却夹了菜直接喂晓晴。晓晴望着执着僵持的筷子,只好将菜衔住了。嘴里嚼着菜,哭意却在喉头心底翻涌。
“好吃吗?”晓月热心地问。
“嗯。”晓晴低着头,喉头哽咽着,再不能多表示半字谢意。
“你怎么啦?”晓月低下脸来去看她:“你好像在哭?”
晓晴用手背擦去泪水,强笑道:“不是,是我觉得,你们对我太好了。”
“你就感动得哭了?”晓月哭笑不得。
晓晴又擦了擦眼泪,笑了笑。
“你们怎么有电视不看?在为医院节约电费啊?”晓月转移话题,她叫着打开了电视,于是,屋子里多了欢歌笑语。
晓月开了电视便坐在李先民身边,李先民就揽着她的肩头,两人亲热的样儿毫不避忌有他人在场。晓晴觉得他们好幸福,能够有权利名正言顺地相爱好幸福,即使两人只是逢场作戏,即使李先民并不是个值得爱的人。——什么值得爱?什么不值得爱?她想,只有自己才最不值得爱。不自尊,不自重,轻浮,放纵。自食苦果。
晓棠面色阴郁,依然一声不响地喂晓晴。晓晴觉得心脏已经揪住一团了,锥心之痛久久不能消释。口中的饭菜味同嚼蜡。她想,再这样吃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得心痛病死的。
第二瓶盐水输完,护士进来换水。晓晴不想再输。护士把医生叫来。医生进来向她解释多输液体对治疗感冒的用处。晓晴听最主要的抗生素已经用了,更不愿久留,还想把以后几天的输液都改成吃药。大家都在劝她,但没用,医生只得同意。护士拔掉针头。晓月和李先民跟医生出去开药、办手续。
晓晴下了床,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大有弱不胜风之感。晓棠问她是不是真的感觉好了?晓晴说是。晓棠从床上提起羽绒服要她穿上,晓晴便乖乖儿的穿上了。晓棠帮她拉好拉链,又用手指将她的头发梳理整齐。晓晴垂着头,泪水在眼中忍了又忍,终于没有流下来。她说:“你不要对我太好了。”晓棠没有说话。她又说:“我不会答应你什么。”
“我不要你答应我什么,”晓棠喑哑着声音道:“只要你,肯让我继续对你好。”
晓晴抬起脸望着他,顿了片刻,就道:“今天晚上,我会到你房间里来。”
晓棠望着她,望了好久,才说了句:“我是你的表哥。”
晓晴突然觉得好累,她重又跌坐在床上,望着惨白的被单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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