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那个头目把刀一举,指着陆寒就喊:“小兔崽子,赶紧把剑胚交出来,不然让你死无全尸!”
陆寒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剑胚。
就感觉身体里那股热流涌动得更猛了,他都能听到剑胚里好像有很细微的龙吟声传出来。
他心里明白,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不然赵二狗和师父都得在这儿把命丢了。
“接住!”
他把剑胚朝着赵二狗就扔了过去,然后一转身就朝着刺客们冲了过去。
那头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紧接着就一脸狰狞地挥着刀喊:“给我弄死他!”
陆寒在千钧一发之际,转身就跳进江里了。
江水带着冰碴子直往他鼻子和嘴里灌,他就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被无数把刀在割一样难受。
他憋着一口气往水底下潜,能听到岸边刺客们的叫嚷声,还能看到他们的影子在水面上晃来晃去的。
等他再从水里冒出头来的时候,已经被江水冲出了十丈远了。
赵二狗正在下游的礁石上拼了命地挥手。
陆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到王铁匠还在自己怀里呢,那剑胚发出的幽光在江面上一闪一闪的。
他正打算游过去呢,忽然就听到岸边传来那个头目恶狠狠的声音:“追!江里...江里好像有啥邪乎玩意儿,可不能让那小子给跑喽!”
陆寒心里“咯噔”一下。
他扭头往后看,就瞧见那些刺客都站在江边呢,月光下,他们手里的刀闪着寒光,可没一个人敢往水里跳。
那个当头儿的眼睛死死盯着翻涌的江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像是回忆起了啥特别吓人的事儿。
江水冲着陆寒,让他越漂越远。
他能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股热流慢慢就没劲儿了,剑胚的光亮也黯淡下来。
赵二狗的呼喊声变得越来越不清楚,反倒是刺客们的叫骂声一直在身后响着。
就在江底深处呢,一把断剑的影子慢慢出现了,在剑身的裂缝里头,好像有啥东西把眼睛睁开了。
断云江的江水啊,就跟蘸了冰的钢刀似的,刺得陆寒的耳膜生疼。
他在水底下憋着气,眼尾的毛细血管感觉都快爆开了,可还是能清楚地听到头顶传来的水花声——那些刺客终究还是下了水。
为首的那个头目骂骂咧咧的声音透过水面传过来:“那小兔崽子能游,咱们咋就不能?都给我瞅准了!”
陆寒的手指头紧紧抠进江底的碎石缝里。
他打小就在青牛镇长大。十岁的时候,他偷偷跑出去钓鱼,结果被王铁匠揪着耳朵骂“野猴子”呢。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就因为这事儿,他把断云江的情况摸得透透的。
断云江下游三十丈的地方有一片暗礁群,礁石中间长着差不多一人高的水藻,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一样。
这时候,他憋着最后一口气,跟个滑溜溜的鲶鱼似的,顺着暗流就朝着那个地方游过去了。
“左边!看到影子了!”水面上传来惊呼声。
陆寒心里“咯噔”一下,手腕那儿突然就火烧火燎的——是剑胚传来的热流!
刚刚抛给赵二狗的剑胚虽然不在怀里了,可那股熟悉的热流竟然顺着血脉往上涌,在丹田那儿聚成了一团暖乎乎的火。
一下子,他的视野变得特别清晰,连江底游过的小鱼甩尾巴的动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就连刺客们踩动水流弄出来的波纹,他都能分辨出方向来。
“是那把剑在帮他!”刺客的头目突然大喊起来。
陆寒这才发现,有一个刺客的刀鞘被水藻给缠住了,正慌慌张张地挥着刀乱砍呢;还有一个刺客踩到江底的淤泥里了,陷进去半条腿,脸涨得通红,正往外拔腿呢。
他就趁着这个机会,拐进了暗礁群,水藻马上就把他的身子遮得严严实实的。月光透过水面,在礁石上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陆寒紧紧挨着一块凸出来的礁石停住了,耳朵听着那些刺客的叫骂声一点点变远。
这时候他才壮着胆子浮出水面来换气,结果江风猛地灌进嘴里,呛得他一个劲儿地猛咳。
那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寒意就像小虫子似的往骨头缝里钻,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突然,他就想起王铁匠老是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铁啊,得冷透了才硬实,人呢,得挨过冻才清醒。”
这时候他的脑子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刺客虽说暂时被甩掉了,可师父中了剧毒啊,赵二狗又不会游泳,他们肯定不敢朝着江中心游,十有八九是在下游的浅滩那儿待着呢。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就顺着江水流动的方向游了过去。
岸边到处都是芦苇,夜里的风吹过来,芦苇就沙沙沙地响。
突然,芦苇丛里传出来一声压得很低的抽噎声。
陆寒一下子屏住了呼吸——这是赵二狗的声音啊!
他赶忙翻身上了岸,裤脚还在滴答滴答地滴水呢,就瞧见前面的礁石后面露出了一小截青布衣服的角。
“寒...寒哥?”
赵二狗的脑袋从礁石后面探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水痕呢,他怀里抱着王铁匠,用破布把老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老人的眼皮已经闭上了,可是手指还紧紧地抓着赵二狗的手腕,就好像一松手人就会掉下去似的。
那剑胚放在礁石上,幽蓝幽蓝的光把三个人的脸照得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
“师父他...”赵二狗哭着说。
“刚刚吐了好多血啊,可就是不闭眼,非要等你呢。”
陆寒“扑通”一下就跪在了王铁匠身旁。
老人的身子凉得厉害,就跟扔到冷水里的铁块似的。
陆寒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摸师父的脉搏,哪知道王铁匠突然就抓住了他的手。
老人慢慢睁开眼,嘴唇微微颤抖着,陆寒赶忙凑过去,听到一句特别轻的话:“剑...剑胚里的是...是...”
话还没说完呢,王铁匠的手就松开了。
陆寒感觉手背上有温热的东西滴下来,一瞧,是眼泪。
老人眼角还挂着泪,可呼吸已经没了。
江风呼呼地吹着,卷着芦苇叶从礁石上刮过。
剑胚突然发出很亮的幽光,一道半透明的剑影从剑胚里飘了出来,在月光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陆寒听到赵二狗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可他自己的眼睛根本没法从那剑影上挪开,这剑影就是昨天夜里铸剑的时候,他在血雨里看到的那把断剑。
“寒哥,剑...剑在动呢!”
赵二狗往他怀里直缩。
陆寒却觉得那剑影在轻轻抖动,就好像在回应他身体里翻涌着的一股热流。
突然,远处传来了狗叫声,肯定是那些刺客追过来了。陆寒狠狠一咬牙,把王铁匠的尸首搂进怀中,顺手抓起剑胚就塞到赵二狗手上,说道:“你就跟着我,往南边那山神庙跑。”
他刚站起身,那断剑的虚影一下子就钻进了他的眉心。
一阵钻心的疼袭来,好多画面就在他脑袋里“轰”地一下全冒了出来——宗门被血洗得不成样子,剑冢烧得火光冲天,有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拿着断剑对着天空大喊:“我拿剑魂发誓,一定要把这世上辜负剑的人都杀光!”
陆寒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
他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吼叫,就好像是压抑了一千年的那种不甘心和愤怒一下子涌了出来。
赵二狗害怕得紧紧揪住他的衣角,可陆寒却感觉有个东西在自己灵魂深处慢慢醒过来了,这感觉比之前的热流还要厉害,更加的汹涌,也更加的锋利,就像一把刚打造好的剑,着急着要把这黑沉沉的夜色给劈开。
山神庙的屋檐角在月光下面隐隐约约能看到。
陆寒看着那一片黑影,突然就想起王铁匠临死前没说完的话。
那剑胚里到底藏着啥玩意儿呢?
那断剑和自己身体里的热流到底有啥关系呢?
更关键的是,魔教为啥非要追着这个还没成型的剑胚不放呢?
身后传来刺客们的呼喊声,那声音比夜里的风还要冷。
陆寒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师父,又瞅了瞅缩成一团的赵二狗。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铁砧,这铁砧可是他从铁匠铺带出来的唯一物件了,就像他最后的家底儿一样。
但这时候啊,他却感觉怀里那断剑的虚影,才是真正能算作他武器的东西呢。
“快跑啊!”
他压着嗓子喊了一声,然后抱起王铁匠的尸体就往芦苇丛里冲。
那断剑的虚影在他身后,一会儿看得见,一会儿又看不见的,就好像是一把看不见的刀似的,一下子就把他逃亡路上最开始的那片黑暗给划开了。
再往远处看,山脚下有个挂着“玄天宗”牌匾的房子,那房檐翘得高高的,正慢悠悠地从早晨的雾气里露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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