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时代的浪潮

主厅位于另一处改装过的货运仓库，平日里兼具会议室与休息区功能。但今晚，这里被装扮成了欢庆的场所，挑高的钢架结构横梁上垂挂着彩色射灯，工业风管道被改造成酒架，彩带和气球挂满了天花板，临时搭建的舞台上放置着音响设备，事先布置好的长桌上摆满了食物和饮料。

“看看这些。”

厨师长伊豪森自豪地展示着他的杰作。

“特制烤肉，地球产的上等牛肉。还有这个，正宗的意大利面，用的是我祖传的配方。”

酒水间的老约翰也忙着往外搬酒，老约翰佝偻着背，汗津津的额头在灯光下泛着油光，却仍固执地拒绝年轻人帮忙搬运他视若珍宝的酒箱。。

“这可是珍藏了有、有几年来着？总之都是好酒，今天全都拿出来！”

夜幕降临，庆功宴开始。

音乐在主厅中回荡，烤肉油脂滴落炭火的滋滋声、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醉汉跑调的歌声与哄笑声混杂成独特的宴会交响曲。成员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有的在品尝美食，有的在开怀畅饮，更多的人在热切地讨论这次工作的细节。

“赤色彗星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能从联邦和吉翁的夹缝中脱险，真是太厉害了！”

这次跑外勤的成员们被簇拥在人群中央，不断重复讲述着工作的经过。气氛越发热烈，老约翰的珍藏酒被一瓶接一瓶地打开，伊豪森的特制美食也在不断补充。

拉纳罗依旧行事夸张的比划着如何伪装潜入，行至港口时被识破身份而展开交火，逃往宇宙空间后又与鼎鼎大名的赤色彗星进行对峙。

“联邦那些狗娘养的，求爷爷告奶奶让咱们去捞人，转头就他妈的翻脸不认账！脱离危险后反而质问我们为什么拥有吉翁军的MS？还要以间谍罪逮捕我们。”

处于敌对状态的联邦与吉翁，彼此相争多年缺乏信任基础，于是才有了作为第三方，熟悉SIDE-3的海克梅迪亚出场机会。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对这些自视甚高的联邦军官来说用的不要更滑溜。

不满足于救出雷比尔将军的功绩，海克梅迪亚这样的非法民间组织，对高高在上的联邦军官来说那真是与路边野狗没什么两样，不管这伙人手中的扎古是从何而来，都打算将这新式兵器强抢过来充当作自己的功劳。

拯救雷比尔将军，还将吉翁军的新式兵器完整带回联邦，这是何等的风光与功绩，一副利令智昏的下贱嘴脸。

早就知道地球联邦是什么德行的马克·吉尔德，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在会合地点上安排了罗真的扎古以防不测，不曾想会遇到赤色彗星的军舰。即使脱离危险后，罗真也不曾离开驾驶舱就是为了防备联邦这群狗东西翻脸不认人。

只是被贪欲蒙蔽双眼的联邦军官，仍然打着以船上佣兵为人质来胁迫扎古机师的念头。

“然后呢？”

听故事的少男少女们睁大了眼睛，迫不及待地看着悠哉游哉喝着一杯啤酒的拉纳罗。吊足人胃口的拉纳罗颇为享受这一刻，讲故事嘛，就得听故事的人捧场才有讲下去的动力。

“然后雷比尔将军就制止了他们。”

金色短发的爱丽丝路过他们身旁，轻飘飘的一句话就令拉纳罗被一口啤酒呛到，痛苦的咳嗽了起来。

“将军直接质问那个军官：''''这就是联邦对协助者的态度吗？今天你们用莫须有的罪名抓捕他们，明天还有谁会再帮助我们？''''”

吃了这次地球联邦近百年未有的大败仗，雷比尔将军相信再怎么思想顽固的军部上层也该意识到大舰巨炮主义的过时，届时以地球联邦近乎无限的资源全力展开对MS攻克研发，并不至于目光短浅到连协助者的东西都要抢。

“哈哈哈，为雷比尔将军干杯！”

有人高声提议着，提议者本身或许连雷比尔长什么样，在地球联邦有什么影响力都不知道，只是为了多开一瓶老约翰珍藏的酒水随便找个由头就干杯，就像先前众人举杯高呼罗真的名字一个德行。

“罗真哥哥……请……”

怯生生的软糯声音出自一名小女孩之口，她端着一盘蛋糕递向罗真，还有些不太习惯这位加入不久的成员。那副不曾摘下的墨镜下究竟是张什么样的面孔，又会是怎样的表情，也将许多示好拒之门外。

海克梅迪亚是个氛围良好的家族式组织，成员多是被杰诺·泰戈尔捡回来的，有联邦的退伍兵、殖民卫星的小混混、偷渡时被抛弃的孩子，以及罗真亦是如此。

“……谢谢你。”

罗真放下手中的瓶装水，接过小女孩亲手制作的蛋糕。

小孩子在某些时期有着特别的敏感性，从那轻柔的道谢声中察觉到这似乎不是那么难相处的大人，立时露出开心的笑容，还不待罗真问她的名字就跑的没了影。

“……”

罗真看着手中的草莓奶油蛋糕，沉默半晌后用勺子挖起一块放入口中。

身旁老旧沙发垫随着到来的人物向下沉没，精神十足的中年人拎着一瓶啤酒坐在罗真身旁，与他一同观看电视中面向全宇宙新闻媒体的演讲。

“怎么样，还习惯吗？”

没有指向性的自来熟发问，罗真却知道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杰诺·泰戈尔，海克梅迪亚的老板？社长？BOSS？首领？团长？不，这里没有那么正式的称呼，称呼最多的便是「杰诺先生」，亦或者「杰诺老爹」。

咽下口中的蛋糕后，罗真才比较正式的回话。

“让我这样的人加入，真的好吗？”

没个坐相的糟糕中年人倚靠在沙发上，将脚搭在茶几上，悠闲的灌了一口啤酒，满不在乎开口。

“惹了什么麻烦提前跟我讲，自己碗里的饭自己去工作来换，然后尽管住到你不想住为止，就这样。”

“……”

过分的洒脱。

杰诺活到这把岁数了，穿越了无数生死关头，丰厚的阅历使他能够洞晓许多东西，比方说这次有惊无险的工作背后，是联邦与吉翁串通一气的蹩脚戏什么的。

以及虽不知这年轻人在烦恼些什么，杰诺也没有不知趣的刨根问底。

人呐，只要在陷入低谷的时候，默默拉对方一把就够了。

“谢谢您，杰诺先生。”

这份宽容令罗真心中的负担稍微减轻了一些。

他将盘中的草莓奶油蛋糕大口吃光，电视中那面向全宇宙新闻媒体的演讲此时也来到了尾声。

草莓奶油蛋糕本该甜美的滋味入口后却在心境上颇为苦涩，电视上的将军则一拳头重重砸在演讲台上，震得麦克风发出刺耳蜂鸣，苍老声线却如利剑穿透屏幕。

——果然，尝不出味道。

「吉翁已无可用之兵！」

——

各位地球联邦的残存国民们，请听我说，吉翁已无可用之兵！

他们没有军舰、武器、和弹药！明知如此，我们为何还必须要向吉翁投降呢！

各位国民！我们不能信任那些软弱的联邦官员。他们只懂得躲在民主的旗帜下苟且偷生，我们怎么能把地球联邦的命运交给他们！

请各位回想吉翁公国的德金?索多?扎比在掌权时发表的傲慢宣言！他说吉翁人民是神所挑选的，而地球联邦百姓则是古老的、缺乏觉醒意识的，所以古老的联邦人必须服从吉翁人民的领导。没错，地球联邦的高官的确符合他的描述，但是这并不代表德金?索多?扎比所说的就是事实！

吉翁是距离地球最远的一个宇宙殖民地，他们躲在宇宙深处，怎么可能了解地球的现况！

我们也不能用联邦的堕落腐败来为吉翁的独裁寻找正当化的藉口。扎比家想在今后的历史走上独裁的回头路，我们没有必要服从他们！地球联邦是真正以人权为重的，人类可以进入宇宙中生活，也是归功于地球联邦的人们的智慧。

基连·扎比说，要讨伐地球联邦的软弱，他这个残杀四十亿无辜平民的刽子手，有什么权力说这种话！

对基连而言，人类亵渎了自然，所以他杀四十亿人来赎罪，这种道理正确吗？

当然不，一个人杀害同类多达四十亿，这分明是犯罪，他不过是利用自然的名义，来遂行他自己独裁的意志罢了。

基连·扎比还说，要用月神二号攻击地球，难道大家要眼睁睁看他继续推广他的真理吗？当然不行！因为我相信，还有善良，不愿屈从吉翁的国民。

当然地球军事能力，还是超过吉翁甚多的。各位国民！听我说！基连·扎比的话不过是虚张声势。我有幸能由吉翁军的手中逃脱，看清了吉翁公国的现状。

吉翁国民已经疲惫，国力已经衰微。基连·扎比啊！你有种的话就把月神二号扔到地球上看看！吉翁的兵力，早已在鲁姆会战中消耗殆尽。各位可明白，要训练出一个可用之兵，得花多少时间，基连·扎比当然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地球联邦的国民啊，请听我说！

吉翁已无可用之兵！

现在我们比任何时刻都无法动摇，历史为证，地球文明从不曾向任何专制与独裁所屈服，我们必须站起来，做为一个统一的地球联邦，击败吉翁，赢得胜利！

地球联邦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