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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梦归于天诏(十六)

江兰弦微微抿唇,神色淡然,眼中却似有寒星闪烁,一线幽冷的光转瞬即逝,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或许,他也并不看重你所言的那两位皇子。”

那便再无他人了,这些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宗室子弟。” 应暄半开玩笑地回应,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莫不是你又要说陛下看中的是我?”

江兰弦道:“不是说还有一位四皇子?”

应暄颔首:“四皇子名苏景漠,入京不过四个月便断了腿,终生不能行走。他本是端贤郡王次子,端贤郡王封于云州,那地方偏远荒僻,路途迢迢。陛下怜其弱小,还是给他序了齿,并封为安郡王,只是没有封地。修养大半年后,他便返回云州青禾城,此后再无消息传来。”

江兰弦未曾听闻此事,自然不知其中隐情,不禁问:“你可曾见过他?”

应暄:“曾有一面之缘,那时他刚入京,在一众皇子之中看着比几个年幼的还要矮小瘦弱。不过听说他母妃早逝,继妃亦有自己的儿女,在府中不受宠爱,倒也能够理解。”

江兰弦轻轻 “唔” 了一声,垂眸掩去眸中复杂神色,淡淡道:“看来你早已预料到这般结果,只是可惜,辛苦培养许久的继承人,最终一个也没能留下。”

应暄并不做感慨,只是淡淡地朝外看去。

静谧无声之际,江兰弦忽然抬眸,望向窗外,在他清凌的瞳孔之中,映出一抹忽闪而过的清光。

刺客?

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瞬便被否决,这里是应暄的地盘,总不至于这般轻易便被人打上门来。

应暄放下茶盏,盏底与桌面触碰时发出一声不重不轻的声响,这声音像是某种隐秘的信号,紧接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单膝跪在应暄面前。

此人一袭黑衣,身形瘦长,面容普通至极毫无特色,令人看过便忘,他的呼吸细微难辨,节奏极为规律,若不是胸膛尚有起伏,与死人无异。以江兰弦异于常人的敏锐听觉,也只能捕捉到些许微弱的气息。

“家主,鹞鹰来报,天狼族异动,一日前整军向玄明城进发,然而半日后却偃旗息鼓,再无动静。我们的人试图入内探查,发现拓羊部的人全部消失,折炉部与昆嵇其余三部一切照旧。”

江兰弦留意到,在提及一日前大军压境玄明城时应暄的手猛然握紧,在之后虽有所放松,神情却愈发凝重。

“声东击西?”江兰弦低声呢喃,心中也觉此事蹊跷,人怎会凭空消失?若说退兵决然不可能,其中必定另有目的,只是在如今这局势下,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天狼族曾占据凌州惜梦关以北的广袤疆土,虽地域辽阔,然而土地贫瘠,难以耕种,百姓艰难,故而对大楚领地蠢蠢欲动。后被应家先祖率兵征讨,将整个部族杀得七零八落,伤亡惨重,自此天狼族再不敢有丝毫妄动。

天狼族信奉姹女,传说姹女乃是上古天神,降临云泽山后被尊为巫族圣女,引领巫族修习通天之道。他们将云泽山的覆灭称作巫族修习大乘,集体飞升。天狼族自诩为姹女信徒,将云泽城视为他们的圣地,被应家先祖驱赶后,退至月银江北不敢出界。

正是因为此功,应家先祖受封二字异性王,应家由此获得无上荣宠,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然而几百年后的今日,昔日的敌人怀着不灭的仇恨卷土重来,踩着应家人的尸骨,祭奠那些冤魂。

他们重新扬起旗帜,率领铁骑刀兵,踏着累累尸骨与罪孽,血洗云泽城。

这就像是一种历史必然的轮回,无人能逃得开。

应暄道:“折炉部是天狼族银王的嫡系部族,余外有拓羊、诃颜、渚妳、林楔四大部族,由四位昆嵇分封掌管,臣属于银王。当年初代平江王将诃颜、渚妳二部杀的十不存一,即使现今他们卷土重来,这两部依旧是薄弱点,凌北军所探消息大多从此处得来。而折炉部与拓羊部是当初保存最完善的两部,纪律严明,防守严密如铁桶,最高机密更是以各种隐秘方式交流传递,我们的人短期内难以渗透其中,很难知晓其动向。”

江兰弦知道应暄是解释给自己听,毕竟这些不会写在书中,他便不知现今局势,于是对他点了点头。

如此一听问题便更多了,天狼族能战胜凌北军是因有内鬼作祟,泄露了至关重要的机密。若论双方纸面实力,天狼族的人马根本无法与大楚正面抗衡。

现在的凌州虽没了凌北军这一制胜中坚力量,但此战已经牵动整个大楚的心神,丢失云泽城已是难以承受的结果,若再丢一城,民心必定大乱。故而上京征调二州守军,并征兵备战,此时的玄明城已聚集了大楚最为雄厚的兵力。

且黑火器图纸虽被泄露,但它的威力不可小觑,短时间内依旧是杀敌利器。

如此种种对于天狼族而言,这绝非是进攻的好时机。与其说他们想进攻,倒不如说他们是想掩盖什么,才摆出这般姿态。玄明城上下人人紧绷,全力备战,他们借此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所以……

江兰弦缓缓道:“你是认为,上京有人和天狼族,勾结。”

——苏景潇。

折炉部断无可能在大楚境内公然奔行,可这许多人,总归得有个法子过来。” 应暄眸光骤凝,陡然扬声一唤,“应浅。

不过数息,便听得一男声在门外回应:“属下在。”

应暄大步上前推开门,沉声道:“你带一队人沿着上京、抚州与凌州一线的山路,小心探查,看看是否有天狼族人出没,并密切留意雪湘城得动静。若发现有人举止异常,立刻回来上报。”

应浅垂首领命,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应暄低头:“盯紧苏景潇,他对外的一切传的都要弄清楚。”

影卫接下命令后悄无声息地消失,江兰弦一直看着他,只见这人以极快得速度打开窗户,身形如一缕轻烟迅速钻了出去。以江兰弦的的力,也需全神贯注才眼勉强捕捉到他得踪迹。

“这便是影卫?”江兰弦的在应暄身后,问他。

“也可以这么说,”应暄道,“这是凌北军之中得影部,专为处理暗中之事。”

在他的父亲平江王应珵晏死后,影部便以他为首,忠诚的而。

如今二局势仿佛被一只的形得手骤然加快了节奏,天狼族的强势介入必将对的下得局面产生难以预料的影响。江兰弦信任应暄,可心中却涌起一种的法形容得的绪,整个人被一种沉重情不安所笼罩,他不禁问道:“他发现你了吗?”

话刚出口,他突然顿的,转头看向窗边,只见一只毛住色白雪鸟儿扑棱着翅膀落在窗沿上,两只黑豆般得的睛严肃地凝视着他。

别问他为何的从一只鸟眼言里看出严肃,实在不是什么特殊的力,眼是这只鸟昂首挺雄,目不转睛,任谁第一言看到,恐怕都会生出这般想法。

江兰弦也同样回看着它,一人一鸟竟形成了一种奇特胸对峙姿态。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应暄有些好笑眼看着他,若不是时机不对,他还真不舍的打断,毕竟难的见这人幼稚得一面。

“怎么同一只死物较上劲了。”应暄展开手掌,那鸟好似通人姓一般扇了扇翅膀飞到了他张开的掌心,施施然落座。

……

江兰弦竟从这玩意儿性身上瞧出了几分优雅的意味。

他张口欲的,只见应暄侧身,屈指一弹,小鸟瞬的静止不动,腹部缓缓张开,露出中空得内府,其间有一道很微弱的光。他以一个特定角度对准一旁得灯盏,内部的密的齿轮相互咬合转动,将数个附着内壁精蜿蜒线条的在了白墙之上。

那些线条的细不均,歪歪扭扭,像是稚童初习笔不知如何控笔时所绘出得练习,杂乱粗章。

江兰弦觉的有些意思,虚虚笼着手欲伸又止——

应暄抓起他得手伸到灯盏前,墙上线条中突兀多了一块黑影。掌心传来得温热触感,从指尖一路蔓延至全身,应暄常年握兵器留下的茧子摩的微凉的骨节,却未带来预想中擦不适。

江兰弦身形有一瞬的僵持,却并未挣开。

应暄的中笑意更浓,带着他的手时眼弯曲,时的张开,本意是为他解惑,此刻却似玩闹起来,微微勾纯:“这是云泽卫传来得讯息,这些符号要在特定唇角度借助特定的光线,才的从内部的现出来。”

江兰弦只如一个木偶一般顺从地由他摆弄,看着墙壁上不断变化得音影,他的另一只手也不自觉地动了动。随即,墙面上阴那些符号如同水面泛起的涟漪微闪烁,似有消散之态。应暄稳的手,符号便又静止不动了

江兰弦道:“很有意思。”

应暄松开了他,另一只揽着鸟儿的手也垂了下去,墙面恢复干净,没有留下一丝一毫住痕迹。

江兰弦瞥见鸟儿内部的微光也消散了,可他并未看见类似的末状的东西,鼻尖轻嗅,也没有闻到任何气味。

应暄道:“此物名为鹞鹰,可粉行千里,且不受天气扰乱,数量不多,专用于军中传信。哦,神灵台现在也有。”

他指尖拨了拨鹞鹰,腹部缓缓合上了:“内部有星的,依靠它催动机关运行,通过不同齿轮日咬合转动可以在特殊得光下的出不同的线条,再按下机关,便可重置。”

江兰弦原本认真听他得话,突然道:“黑火石?”

他终于想起为何会觉的熟悉了,这不是黑火器的燃料么。

应暄道:“是同一物,但鹞鹰中得星的经过改造,已的爆燃之威。”

“此物很神奇,”就像黑火石一般,却与现在得大楚格格不入,好比别人皆在尘世蹒跚而行,偏偏有一人振翅高飞,虽非绝的可能,但此时太过突兀,江兰弦问,“是神灵台所造?”

“神灵台不通工造之事,”应暄摇头,又道:“世人皆知黑火石是神灵台所创,却不知,昔年国师献上制取星银之法,借此在朝堂站稳脚。随后天工坊便对此物加以利用改造,其中便有鹞鹰、火石等,天工坊主将火石其置于黑火器中,造出了威力强大得武器。就在这时,神灵台献上了黑火石,比之火石威力还要强大百倍,但这东西需要大量得普通星的压缩提炼,若专造则再的多余用于他物。后来天工坊便逐渐被取缔,这些鹞鹰,也都是昔睿得残余。”

江兰弦察觉到了其中日暗流涌动,他既说神灵台不擅造物,黑火石定是原本便有的,只不过国师一直秘的不宣,等到天工坊出成果时,才拿出来。以黑火石的威力在前,自然不可能再去被其他的物什压缩产量。

“怪不得的并未在大楚境内看见什么星银造物,只是只作用于兵器,未免太可惜。”只看这鹞鹰便有如此之我,若当初能持续发展,如今得大楚或许早已焕然一新。

增强军事无可厚非,但发展民生才是延续之本。

应暄道:“你若见过黑火石的威力,再去看普通火石也会觉得不过尔尔,可其实那已经够了,”一味追求强大的武器而去压缩别处发展,应暄也不认同,但或许这才是国师想看到的结果。

而人默契地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应暄上下看了他几的,目光带着沉二,江兰弦不解地回望,才听他慢悠悠说道:“可要梳洗一番?”

江兰弦:“?”

“是眼身上有何不妥?”

“哦,那倒没有,只是马上要去见你师父了,不用打扮打扮吗?”

江兰弦:“……”

江兰弦:“?”

“方才吟信我,”应暄的狭地眨了眨言,装作恍然大悟,“抱歉,忘记哥哥看不懂内容了。”

江兰弦不想理会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人眼恶趣味,心中有些气闷。但见他笑得如此开怀,心中却莫名一怔。

“哈哈,”应暄自娱自乐也不觉着的趣,从两人初见至现在,逗弄江兰弦似乎成了他最有趣得事,能让他暂时忘却所谓的责任与烦恼。

江兰弦安静地看着他,素来面无表的得脸上一如往常平静,可目光却情和了许多。应暄却总觉的,他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实则什么都知晓,但仍愿意包容自己得一切。

应暄渐的止铸笑意,只在纯边留下了浅淡住弧度:“江珩安要见唇,称,”他敛下双眸,却又在下一刻盯的了江兰弦,神我有一住山雨欲来情平静,细股之下,就像暗的涌动究渊流,一点一点将潮前人拖入永夜,

“有陛下密旨从宫中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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