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梦境的结束,阿雅在疼痛中缓缓睁开眼,却因疲惫之感使得她眼皮十分的沉重,根本睁不开,只能在双眼的缝隙之间看到起起伏伏颠簸的树影,咽喉还因为伊加的掐伤而变得干涩疼痛。
“咳咳··!”只是轻轻的咳嗽就以让她感受到了撕裂般的疼痛,还好没什么力气了,不然剧烈的咳嗽只会让阿雅更加痛苦。
娜芙提斯一听到阿雅醒来的声音,心中一喜,将那充满了唾沫和汗水的咸布料,立马从嘴里吐出来:“阿雅!还好吗?”可她也没有多少力气,受着伤身上又挂着两个人,两人都声音都虚弱沙哑的很。
“没··事··”阿雅的声音宛如细蚊,若不是靠在娜芙提斯耳边她根本听不清阿雅说了什么。而在这时她才发觉自己被娜芙提斯背在背上。
若不是身体无法动弹了,她真想立刻从娜芙提斯身上弹下去。
而虚弱的声音却如同倒刺一般在娜芙提斯心疼揪着发疼,她惭愧道:“抱歉,我去晚了。”阿雅闻言,又何尝不是千万个抱歉:“该道歉的是我···我不应该···”,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娜芙提斯仿佛未卜先知一般先一步开了口:“你想说,你不应该跟我去,还是想说你不应该救这个小孩?因为你,让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
“都不应该···”
娜芙提斯本是没有力气了,却被阿雅这句话硬生生气的有了力气。
“阿雅,为什么总是把自己置于一个很卑微,做什么事情都是错误的角色当中去,那些未知的事情发生之前,我们都不知道结局是什么,难道在那样的情况下作出的决定就是错误的吗?难道我要因为你救人而怪你吗?还是要因为你担心我而跑来帮我教训那些长舌妇的举动将你丢下不管?”
娜芙提斯的话充满了训斥,却因无力感让这番话变成了一种劝导,阿雅没有想到的是,娜芙提斯居然知道她也在场,有些不可置信的道:“殿下··你都知道了?”
“不,你隐藏的太深了,我根本看不到你,若不是奥菲洛斯····你是不是打算一死了之?”
“·····”阿雅不知如何回答这样问题。
“ 你又是这样,每次我说你时,总是一言不发,”娜芙提斯的话明显是有些生气:“我希望你反驳我,带着情绪说出你的想法。”
“可你就是我的想法····”阿雅甚至有些委屈的想着,却还是将话咽下了肚子。
“我不想你跟傀儡一样,因为我怎么怎么样,你就寻死觅活!你是一个人啊!是埃帝罗的子民!不是谁的挡箭牌!不是谁的附属品!更不是谁的狗!你做什么事情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她并非责怪阿雅,而是觉得那样的举动就仿佛完全丧失了自我。
仅仅只有一个药盒,却不敢收下,明明受了伤却一声不吭,却对自己的伤口如此上心,仿佛不是为她自己而活,而是为了我而活着一般。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控制着,强迫她对自己无条件的奉献一般。
可她娜芙提斯并不需要这样无私的奉献 ,这样伟大的奉献,仿佛将她捧上了至高点,让她可以随意践踏他人一般。
虽然阿雅总在刻意的保持着距离,却让这种以她为中心的举动变得更加明显。
“你应该先考虑你自己!在去考虑别人!你应该自私一些,而不是总把我当成一个·····一个高高在上就必须唯命是从的人!你每次都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命似的!上次的背伤明明可以避免却非要发生冲突。这样下去,你怎么吃得消?”说到这里阿雅却有些不开心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要抛弃自己一样。
周围漆黑一片,娜芙提斯的声音却如此的清晰,连风声也无法揉搓掉她的声音。
“虽然我···总是让你做一些事情····我说的话也许有些自相矛盾,但是其实我想说的就是,你不要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你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先保护自己,你应该··”话还没说话,只觉得后劲悉悉索索,下一刻自己的脖子被轻轻的抱住。
娜芙提斯瞳孔微睁,愣住了。
她好像很想抱紧一些,却害怕伤害到自己,又不敢深抱,只能将头埋进自己的后背,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殿下···不要再说了。”阿雅的话很小声,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尽然听到了阿雅的一丝哽咽的声音。
“抱歉,我····”娜芙提斯一时情绪激动,似乎忘了去顾及她的感受···自己说了那么一大推全然忘了阿雅的本质,是为了自己,而自己这样滔滔不绝的说教,简直····简直在打她脸有什么区别?!
“殿下··不必向我道歉,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真正该道歉的·····是不懂事的我。”
她靠在她的后背上,情绪十分的复杂,对于娜芙提斯的话若是别人,那当然是开心的,甚至觉得自己是被重视的。
可她本就是以娜芙提斯为信仰。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娜芙提斯,来实现自我价值,来证明自己的死心塌地和忠心耿耿,而刚刚那番话就无疑是在说: “你做你的事情就行,不要管我了,我们两个互不相关。”
她不想跟她互不相关,她也不要跟她分的明明白白,她要跟她永远纠缠在一块,就像盘踞在大树上的藤蔓一样,扎根在她身上永远也撕扯不掉!她甚至就想此刻立马融进她的身体里面,为她受伤流血。
阿雅,不明白这种扭曲的心理究竟还属不属于忠心和虔诚,可她觉得若不是这样的话,她就会疯掉,甚至死掉。
她不想成为一个没用的人,尤其是对娜芙提斯。
她也知道这样很无耻,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啊····
“殿下的话,我会记住的,我··会改正的。”
最后二人终于回到了娜芙提斯的宫殿,其余人看见受伤的公主尽然背着两个受伤的人回来,无不是感叹她厉害的,赶忙过去接人,而她随着众人的靠近,也累晕在了不知是谁的身上,自此这一夜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回来后包扎好的阿雅躺在木床上,柔软的枕头却无法给她舒适的安心,脑海里一直回忆中娜芙提斯说的话,她烦闷的将枕头抓在胸前抱起,心脏却无法得到宁静,隐隐的钻着最深处发着疼。
一阵接着一阵的像是沉默的大海被丢下了一个接着一个的炸弹,将寂静的一切在沉闷的海水下炸毁。
她不想让海浪在此翻腾,于是,她看向了绑着绷带的脚,鬼使神差般的用指尖去触碰,试探之下尽然去轻轻的按压包扎的伤口。
昏暗的屋子之中,她能如此的清晰感觉到那股压不住的情感迸发出来,却不知从何而起,那股反卷的海水,一遍遍的冲刷掉心上的灰尘,她却又掀开一场迷雾,将自己困在其中。
伤口随着按压发出闷闷的疼,扩散全身,却仿佛治愈了心上的疼,每按压一次心脏就会得到短暂的麻痹,她像是上了瘾一般,突然抓住了脚踝,任由五指握紧享受着这场疼痛的麻痹。
疼痛席卷了全身,阿雅疼的面部抽搐,却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
大雾在她的心境之中,安全的保护了阿雅那颗抑制不住的情绪,发出一声舒适的长叹。
她想,她大概是又疯了。
回忆起那年的场景····
那人说:即使你藏匿的再好,也总会露出马脚的····在你轻吻她消瘦的指尖时,在你轻抚她额间的碎发时,那些小心翼翼,将自己放置在了最低最卑微的地带,却又将自己那颗赤裸裸的心高高举起奉献出来时,无不在告诉世人一个事实····
“阿雅,你告诉我。”阿耶狄莎严肃的看着阿雅,郑重其事的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她?”阿雅心头一震,那一刻慌乱的眼神无处闪躲,她被阿耶狄莎紧紧的捧住了脸再次追问:“你爱她是不是···你爱着娜芙提斯殿下?!”
霎时间,自己那可龌龊又难以切齿的感情,仿佛一层被人掀开的遮羞布,赤裸裸的,让她感到恼怒又羞愧。
没错 她当时或许是爱着殿下的。
可这是不能说的····
“你告诉我····”阿耶狄莎再次追问着,却被阿雅撇开了头,明明如此慌乱,明明如此的害怕,她一遍遍的追问,自己的心也在不断的跳跃。
我爱她?
真的吗?
爱····神秘而美妙的存在,虚无飘柔,使人迷乱····
爱···不是相互的嘛?那她····
这个问题还未产生便又生出了某种答案。
她会选择威武的将军,选择战乱的国家跟可怜的孩子,她也爱我,以救世者的身份爱着每一个等待拯救的埃帝罗子民。
“不 ,你错意了,阿耶狄莎···我一直都很尊敬她。我们都很尊敬她。”
她的眼眸是明亮的,却透着几分黯淡,好似在苦笑,却又仿佛如此的心满意足,阿耶迪莎当然不会相信···她从来不会看错,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阿雅只是不敢承认····又或者是还没有清楚的认识到这份爱意罢了。
“是啊,你太尊敬了···恨不得付出生命。”阿耶狄莎调侃道。
阿雅却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我是她救来的奴隶,我的生命就是她的。”
她甘愿自己套上这个项圈,却不敢把牵引绳放在娜芙提斯的手里,卑微又可笑。
那么多年了,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那不是爱,是尊重和忠心,是爱戴与诚服·····一次次的将那些嫉妒和占有欲化为疼痛来治愈伤痛,却发现自己已经扭曲到眼中只有她。
那种忠心,那是忠心。那是忠心!
阿雅捏着伤口不停的按压捶打,黑夜之中灯火被猛的吹灭,嘴唇在某一刻被咬破,血腥味瞬间炸开在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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