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林季安意外地醒得比陆琰要早,也许是最近这段日子休息的不错,而陆琰却是每日不知要跑多少地方。
他翻了个身,仔细瞧起这副面朝自己的面容。
陆琰的眼睛是林季安最喜欢的地方,每每凝望这双眼睛时,林季安总是能看见藏匿于眼底那些爱意。
他缓缓靠去,想吻上这双眼。然而进行到一半,陆琰忽然靠过来,直接亲上他的唇。
纠缠许久,两人这才分开。
“趁我没睁眼,你想偷偷做什么?”
“你什么时候醒的?”林季安原本已经发干的唇一下又水润起来。
陆琰抬手刮去嘴角的涎水,又在林季安脸上磨了两下:“你醒了我就醒了,林大人有没有不舒服?”
林季安以为陆琰指的是他的伤:“没有,都说已经好了。”
陆琰把手搭在林季安腿上:“我说的是这里,林大人。”
林季安试着抬了一下腿,红是肯定红了,但是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他想到昨晚的事情,竟是慢来的不好意思起来:“没什么不舒服。”
时间差不多,两人也该起床了。已经有段时间没去城西看看了,再怎么着林季安想着今日也该去一趟。
“陆琰,你今日还是先去城外吗?”
陆琰刚把外衣穿好:“嗯,先去看看唐老先生决定的怎么样了,再帮着他们挖两铲,等午时过后去城西。”
林季安替他把腰带拿来:“我打算等会去城西,在那边看完之后就去城外看看,到现在还没去过有些说不过去。你午后……就在那等我吧。”
陆琰想了一会:“好,别累着。”
此趟去城西,情况和之前已经大不一样了。街上的铺子已经重新开起了几家,那些曾经来城西帮忙发吃食的人回去了,各屋子里的病患同样也少了不少。过了难熬的时刻,现在的每一步路都是向上的。
“林大人!”
“林大人来了。”
“林大人,你没什么事了吧?”
前些日子林季安来过一次,那时候陆琰还不放心,跟着一同来的。当时很多人都知道林季安受伤的事情,关怀自然是少不了的。现在林季安再次来到城西,相比上一次,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我没事了,多谢各位挂心。”
一间屋里盘腿坐着一个少年,他此时正喝着药,见林季安进来了,匆匆咕嘟几口咽下,扭头对照看着自己的大夫兴奋道:“荀大夫你看林大人!林大人已经好了,我是不是也能出去了!”
“你这孩子真是……”荀大夫皱着脸说了句,然后朝林季安行了一礼,“林大人。”
“荀大夫不必客气。”
林季安仔细瞧了瞧这少年,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孩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怎么还在这呢,莫不是病情又严重了罢?
荀大夫解释道:“这小子忒不听话,夜里让他盖好被子,非得半夜掀开,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着了凉还是怎么着,有些之前的症状,就留着多看两天。”
少年无奈:“我也不想啊,天不是又热了,晚上自己就掀开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林季安笑着:“让侍卫来换一床薄些的被子,年纪小,容易躁动也是正常。”
少年瞪大眼睛:“林大人,我不小了,我已经十三了!你听,我声儿都变了!”
荀大夫嘿了声:“就你还变声,你那是着凉变的!”
一屋子的人都被这少年逗笑了,少年害羞,往后一趟就钻进被子里。
“荀大夫,太医可还在街后那医馆里?”林季安问道。
“在的,我带您过去吧。”
“不用这么劳烦,我自己去就行。”林季安指了指地上拱起来那被窝,“那孩子估摸着一时半会过不去那羞劲,荀大夫小心些别让他闷坏在里边。”
嘿呦,荀大夫心里一乐呵,这话是故意说给那小子听,逗他的吧。
果然,林季安刚走开,少年就在被子里又说了句:“我不是小孩!”
自打太医来到这里之后,就在城西原本的一处医馆扎了营,不管有什么事,他们都是在这里商议。
“曲太医,崔太医。”刚进入医馆,林季安就看见这两道身影。
这两位太医正是宫中颇有威望的两名太医,这回明德帝肯派他们前来,也是对江宁看得紧。
除了他们,医馆中还有其他从太医院来的医士,皆为后一辈的佼佼者。当然,江宁的大夫自然也少不了。
“林大人。”两位太医拱手而来。
“林大人得身体可无大碍了?”问林季安得正是崔太医,那位曾到府上给林季安换药的那位。
“多谢崔太医的照看,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崔太医低头笑道:“林大人无碍便好,微臣不过是给大人上过一次药,谈不得什么照看。”
城西这处医馆还算大,两名太医领着林季安上了二楼,这上面堆了许多箱药草。然而要说显眼的,是放在楼台窗前桌上的几味药,那长相奇特,林季安虽没有饱读医术,但就那药草的外表,也知也不是常见的。
“林大人,这次江宁的探头来得迅猛,若非林大人将此城划分迅速,恐怕我们来了也无济于事啊。”
林季安转身:“那还是多亏了几位大人还有这些大夫。不过曲太医可知这疫病何时是个头?”
两名太医对视一望。
“尽管说便是。”
最终还是曲太医开了口:“林大人,这探头病目前看起来虽是已经好转,但是疫病匿藏于无形,稍有不慎,随时都会再卷土重来。特别是像江宁得过一次又是旱地之处,往后还需多加防范才好。”
“好,我会让人告知下去。”
稍作犹豫,崔太医接着道:“林大人,老朽还有一事想问问。”
林季安点头:“崔太医直言就是。”
“江宁在探头四起之时本就物资匮乏,若不是林大人那位朋友送来的这些药草,就算我们这些老骨头来了也没用,我等先在这里谢过。其次就是,送来的这些药中,有几味草药哪怕是在太医院我们也没见过,后面还是一位小友告知我们这些药的作用,这才得知这药草是治疗探头的奇药,所以我们想……呃……”
看着崔太医磨蹭那样,曲太医可忍不了:“起开,我来说。希望林大人准许,可以让我们将这几味药各拿一钱回太医院研究一二,毕竟寻得此药的机会难得,我等……也不想就此作罢。剩下的,便留在江宁,以备不时之需。”
林季安没想到廖夫人送来的药草中竟还有如此珍贵的药材,这下更不知道下次见了面要如何感谢才好。
“两位大人拿去便是,若有发现,也是造福天下百姓。不过方才崔太医提到的小友,可是江宁的大夫?”
后者摇了摇头:“不是,是位女子,当初说是奉了大人您的意思来帮忙,本想来找大人证实一下,可那时大人您还伤着,便没去叨扰,就让那女子在后头帮忙磨药了。”
竟是曹小姐。林季安心中暗道。
“那女子眼下还在医馆吗?”
“在的。”
“有劳大人带我去见见。”
医馆一楼后方,这原本是摆放桌椅看病问诊之处,如今却将桌子都摆在了一起,上面铺着各味药草,若有需要的,在桌前扫两眼便可直接抓一把放进药臼中,省不少事。
“曲太医,崔太医,林大人。”
“老师,林大人。”
两位太医将林季安待到一道门外站定:“林大人,就是这里了。”
林季安颔首:“好,多谢,我独自前去便可。”
这医馆后面该说不说,地方真是大。原本这些磨药的活都是大夫学徒还有侍卫来,但太医等人来了之后,慢慢在这里形成了规模,他们也就没有之前那么忙碌了。
“若岚姐!牛蒡子桌上没了,这里哪一袋是啊?”
“靠墙那排第五个!”
“若岚姐!白茯苓不能跟黄芪放一起是吧?”
“是,注意一些!”
这些个一问一答,林季安听着就觉得要忙不过来了,没想到曹若岚当真如她所言,读过六年医书。
“曹小姐,好久不见。”
闻言曹若岚放下手中的药臼回头,有些意外:“林大人?好久不见。”她往林季安身后撇了一眼:“林大人一个人来的?”
“是。”
“噢……那林大人可是有事?”
林季安点头:“可否借一步说话?”
医馆外,巷中寂静。
林季安道:“刚听太医所说,曹小姐在识药上有不少见解,方才在医馆里见了,曹小姐确实好能耐。”
曹若岚谦虚笑笑:“林大人过誉。”
“只是不知道曹小姐除了对草药有了解之外,对毒,有没有了解?”
曹若岚眸子一动,凝滞片刻后语气弱了几分:“毒……林大人的意思是?”
午时,烈日当空,普照大地。繁城这个时候气候还舒服着,哪有像江宁这样热的天。
“云儿,你慢些,我都要追不上了!”
李竹依跟在云儿身后跑着,咽了口唾沫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她不禁开始怀疑这小姑娘是不是练过。
“竹依,你还好吧,要不去侍卫吃饭那地方先喝个水?”
李竹依看了眼旁边的人,说话还是有些别扭:“不用……你忙你的,跟过来做什么?”
赵奕明指了指前面到处走的云儿,又把方向对上李竹依:“我这不在忙呢?看两人。”
脸上一羞,李竹依又跟上云儿:“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在街上,速度不快,但就这样的阵仗来看,江宁可是很久没有两辆马车同时上街的情况了。
云儿站在街边,瞧见马倒也不害怕,反而有些新奇。盯着盯着,竟不自觉走到了路中间。
李竹依正要去拉,赵奕明在她身后突然喊了句:“小心,别惊着马了!”
说完就拉住李竹依和云儿杵在了路中间,双臂还环绕着两人。
“……”李竹依疑惑,与此同时这个姿势对她来说也太过于亲密了,“殿下你在做什么?”
“吁!”车夫勒住了缰绳。
听见外面的动静,车里的人掀开了帘子:“殿下,竹依,你们怎么在这里?”
后面那辆马车同样也停了下来,而里面的人,正是曹若岚。
“岚姐姐!”云儿一见到她就跑了过去,抱住了曹若岚的腿。
“好久不久啊云儿。”
半炷香后,赵奕明上了林季安的马车,而李竹依和云儿自然而然坐到了曹若岚的马车上去。
“殿下。”
“林大人……”
两个人一道开口。
赵奕明先一步松口:“林大人你先说。”
“这辆马车殿下你应该是认得的。”
“没错。”
林季安更加不解了:“那殿下方才为何站在前面?”而且还是带着一个姑娘一个孩子。
赵奕明不知哪里来的兴奋劲:“想向竹依证明我可以护得住她,方法土了点,但是意思是这样。”
林季安顿时有些不放心了,昨晚是不是不该劝的。
不过看他们方才的态度:“你们昨晚……”
“昨晚我去找她了,该说的说了,该做的也做了,反正……欸不是,我说的意思是我该怎么让她消气原谅我的做法,不是别的,林大人你放心。”
心是有些难放了,其他的就看竹依吧。
林季安道:“殿下是想问下官什么?”
“哦,就是林大人带着那个曹小姐到城外是去找陆琰的?”
林季安点头:“有些事情还得请教她,索性就一道了。”
赵奕明抱手眯起眼:“看不出来啊,这大小姐还懂挖渠呢。”
林季安笑了一声:“并非挖渠,而是之前关于那伙山匪的事情。”
赵奕明收起神情。
“这位曹小姐对药物之用,确实懂得不少。”
城边,唐老先生正对着自己画出来的图纸一顿琢磨,他一会打量着城内,一会又把目光投向正在挖的沟渠。
“要是这样那不是涨水涨死了……嗐呀。”他独自说着。
半里之外,陆琰最后一铲子下去,挥去额头上的汗:“行了,大伙先去吃饭歇歇,天热,城门口放了两桶水,需要的去喝两口,都省着点。”
挖渠的百姓一阵欢呼:“多谢侯爷!”
陆琰还没走开,他蹲下身,看着渠最深的地方,附近的土质已经是松软的那种,现在虽然没有把水源那处完全凿开,但已经能看见流动的痕迹了。等到完成的那日,也许江宁就彻底恢复了。
想到这里陆琰不免又想起林季安,林季安会有多高兴?他在这里都要待够三个月了,等的不就是那一刻么?
拍了拍身上的灰,陆琰往城边去,唐老先生还在那。
“唐老先生,伊大哥呢?”
唐老先生转头:“小伊啊,他到城里去看啦,看看哪里比较好过水。”
陆琰瞄了眼唐老先生手中的图纸:“这渠往哪修这么复杂?”
对方晃了两下手里的东西:“都是学问。”
正巧这时,一名侍卫前来:“侯爷,林大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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