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霓虹脏腑

玄武机甲降落在千米高的透明平台上，陆星野透过座舱望着这座几年未见的悬浮在辐射云端的钢铁巨兽。七百层蜂巢建筑包裹的青铜鼎上，浮刻着《山海经》异兽与二进制符文的共生图腾，鼎口喷涌的蓝紫色等离子流在夜空中织成星链网络。霓虹广告在云层间投射出畸变的文明剪影：九尾狐全息像举着基因药剂广告牌，刑天舞动的干戚化作反物质采矿机，而饕餮浮空艇正将核废料倾倒入下层贫民窟的"归墟消化池"。

"欢迎来到华夏悬浮城。"电子音响起时，青铜饕餮雕像的瞳孔突然裂变成扫描阵列。白小满的赤红机甲被量子锁链禁锢在"鼹鼠通道"入口，少年透过布满裂痕的视窗看到：下层贫民窟的污水河泛着荧绿磷光，拾荒者的机械义肢正打捞着悬浮城倾倒的脑机接口残骸。少年在通讯频道骂骂咧咧："凭什么小爷要走‘鼹鼠通道’！"

“因为你没有浮空城的合法身份，我想你也不想像垃圾一样被饕餮丢下去吧。”陆星野狭长的眼睛流露出一点点无奈。“注意安全，我会去警察局把你带出来的。”

"检测到方舟计划核心人员基因标记。"饕餮的青铜獠牙间渗出合成唾液，"已为陆公子开启昆仑特权通道。"

"令尊在天工院留了份礼物。"检疫官递来的半块虎符还带着低温舱的寒霜。陆星野摩挲着玉牌裂痕——与父亲实验室那尊商周青铜鼎的纹路完全契合。

九岁生日那天的记忆突然刺痛神经：昆仑山地下城的全息穹顶下，父亲陆天明将虎符嵌入鼎耳，鼎内悬浮的微型黑洞骤然坍缩成《洛书》星图。"星野你看，这才是华夏真正的遗产..."父亲的手掌按在他后背，脊椎突然灼痛如烙铁。母亲尖叫着冲进实验室，手中《伤寒论》残卷砸在黑洞约束器上。

那夜之后，他再没见过父母。联合政府通报"昆仑实验室事故"时，他正躺在林氏药堂的病床上。表兄林深用银针封住他暴走的经络，针尾颤动的频率与此刻虎符共鸣如出一辙。

白小满踩着辐射淤泥前进时，鞋底的电磁铁吸附起无数金属碎屑——断裂的机械手指、融化的身份芯片、半截刻着"方舟候选者NO.0973"的钛合金颈环。白小满被押解的通道其实是排污管道，机械警察将他驱赶至管道口后就不在跟随——管道没有岔口，不用担心他们逃跑，另一边的出口就是警察局监狱，十几个偷渡被发现的人正垂头丧气的向前走，腐臭的辐射水里漂浮着义肢和电子脑。他偷偷启动鞋底的电磁铁，顺着锈蚀的管道爬向通风口。闪烁的微型警察从扇叶处散发着冷冷的红光，“shit!”白小满不甘心的跳到地上，顺着人流向前走。

管道尽头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异响，纹着机械菩萨的光头男人堵住去路。

"新来的？这条路由齿轮帮接管。"对方义眼闪烁着《心经》全息投影，袖口露出改造过的加特林佛珠，"只要交出三克脑垂体..."

少年突然甩出音波匕首，刀锋钉在对方□□的排污管阀门："巧了，小爷专拆假菩萨！"

光头瞬间萎顿："好汉饶命！您...您也是为方舟船票来的？"他谄笑着露出颈后芯片，"只要完成帮会任务，就能获得贡献点兑换..."

"兑换个屁！"白小满一脚踹翻对方，"上个月齿轮帮骗了贫民窟三十个孩子当实验体，真当老子不知道？"他扯下光头衣襟的青铜齿轮徽章——内侧赫然蚀刻着陆天明实验室的标志。

“白小满，出来。”暂留室外，机械智脑的声音响起。

正靠在墙边打盹的白小满瞬间满血，弹跳起身，走出警察局大门，陆星野站在一辆飞车前向他招了招手。

“怎么才来，天都黑了。”白小满哼哼，脸上的雀斑有点孩子气。

硕大的人工月亮挂在天空，散发着冷冷的光。

“手续有点麻烦，不好意思。”陆天野坐上车，启动。

飞车停在一座大厦的36层平台，“下来吧，这是我们暂时住的地方。”

"你父母用命换来的抚恤金，就住这种棺材房？"白小满瘫在磁悬浮沙发上，打量着三十六层的胶囊公寓。全息窗伪造的江南烟雨中，机械喜鹊正衔着辐射尘筑巢。

陆星野将热好的营养膏推过去："中央科学院还没有调查出实验室爆炸的真相，原本是一个信用都不给的，这些抚恤金是林氏药堂争取的。"他解开衬衫纽扣，后背浮现出昆仑山脉状的量子纹身。

白小满的勺子突然停在半空："所以你三年来翻遍每个核爆废墟，是为了找..."

"他们消失前最后传输的数据。"陆星野点开腕表，全息投影中浮现出青铜鼎与黑洞的共舞画面，"父亲在《梦溪笔谈》批注里提到，昆仑引擎需要双生子才能启动。"

“昆仑引擎？”

“我只知道它是方舟计划的动力系统，用来约束捕获的微型黑洞，为星际舰队的反物质引擎、生态穹顶的量子防护罩提供能源。出事前母亲父亲曾在一次通讯中透露已经取得突破性进展。”

少年猛地灌下整管荧绿色营养膏："这个味吃多少次我也不习惯，接下来要干什么？ "

"修复我母亲留下的电子日记。"陆星野的机械义指划过全息地图，昆仑山脉的三维模型在酸雨侵蚀的墙面上浮现，"需要去我父母的旧实验室。那里比较安全。"

锈蚀的"特斯拉2099"残骸堆成钢铁坟场，白小满踢开挡路的自动驾驶仪，零件缝隙间突然窜出只辐射蜥蜴，尾巴上还粘着半张方舟船票。

"最新款的朱雀-III型反重力摩托！"他扑向那具流线型金属骨架，指尖刚触到量子发动机的冷却管，整辆车突然坍缩成废铁——原来是用全息投影伪装的陷阱。

陆星野踹开充电桩底座，露出布满苔藓的密码盘："这才是入口。"

电梯井里弥漫着腐肉与机油的混合气味，轿厢内壁用血写着「方舟=谎言」，字迹被辐射尘覆盖成青铜色。白小满用匕首刮开锈迹，发现底下还有层小字：「叶文君博士是对的」。

电梯在震颤中坠入黑暗，轿厢顶部的应急灯将两人影子投在岩壁上，像两只扭曲的辐射怪物。经过几十分钟的失重坠落，他们跌进昆仑山腹地的天然溶洞。

钟乳石滴落的强酸腐蚀着防毒靴，白小满的脏辫缠住发光的蝙蝠菌群。这些变异生物翅膀上长着《九章算术》的算式，每当陆星野的纹身发出蓝光，算式就会重组为加密坐标。

"你管这叫安全？"白小满拍掉啃噬防护服的食铁甲虫，"上次见到这么''''安全''''的地方，还是在教派的死刑场上。"

陆星野用银针封住被酸液灼伤的手腕："至少这里没有各方势力的眼线。"针尾的菌丝突然指向某处，岩壁上浮现出母亲用手术刀刻的箭头：「止，观，止观」。

穿过沸腾的地下河后，一扇刻满《连山易》卦象的青铜门挡住去路。门环是双生子造型的活体雕塑——两个陆星野模样的胚胎被基因锁链缠绕，脐带连接着门上的黑洞浮雕。

陆星野划破掌心按在震卦位置。

白小满突然扯住他手腕："等等！左边胚胎的瞳孔...在记录我们的虹膜数据！"

话音未落，青铜门上浮雕的脐带缓缓蠕动，安全门化作液态金属流淌，露出内部令人窒息的景象：数千个培养舱组成蜂巢矩阵，每个舱内都悬浮着胚胎。中央控制台的量子计算机仍在自动运行，全息屏上跳动着血红倒计时：

【昆仑引擎地核抽提进度：97.3%】

【方舟生态穹顶荷载：1213/1200】

白小满的齿轮烙印突然灼烧起来，教派的祷告波通过脊椎传入耳膜：「赞美机械圣母，清洗即将完成」。“机械教派真是无孔不入。”“没办法，方舟计划必须举全人类之力，机械教派是一股巨大的势力。”

陆星野的带上机械手指在操作台上划出一道电弧，白小满用牙咬开数据线的绝缘层，将裸露的铜丝插进培养舱的神经接口。舱内漂浮的胚胎突然抽搐，脐带如数据线般缠住白小满的手腕。

"别动！"陆星野将指针刺入胚胎的百会穴，"这是母亲留下的生物密钥。"指针开始高频振动，在胚胎皮肤上蚀刻出加密符文。

“你妈用的植物密码，这个简单，我来。”白小满拆下颈后的齿轮烙印，露出底下蠕动的发光苔藓——那是植入式的植物性解码器。他将苔藓敷在操作屏上，菌丝顺着电路板疯长：

"用《千金方》的药理当密码，哈，当归三钱、黄连六分...这剂量是解辐射毒的方子！"

菌丝在培养液里结成经络模型，叶文君的全息影像从膻中穴位置浮现：「天明在黑洞约束器刻了机械教派的祷文，星野的基因图谱出现异常共振...」。

“单纯的机械引擎无法满足星际航行的能量需求，天明提议将其改为仿生结构的能量转化系统。天哪，这真是一个天才的想法，我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黑洞能量无法控制，我们又要失败了吗？”

“我们将通过生物机械共生技术，将微型黑洞释放的霍金辐射转化为可控能源，就像’胃’一样消化吸。这是一个好方法，但是……”叶文君将头转向另一边：“若‘胃’衰竭，黑洞将吞噬地核”。”

影像突然消失，“怎么回事？”“嘿，这里还有一层加密。”陆星野看着加密日记残片在半空中的放大投影，指着其中一个点位说：“这里应该需要我的纹身。”陆星野脱下防护服，露出后背的昆仑引擎纹身。白小满用音波匕首在纹身周围刻下二十八宿坐标，每道伤口渗出蓝血，在金属地面蚀出《灵枢》穴位图：当银针刺入脊椎第三节时，实验室的青铜鼎突然嗡鸣。鼎耳震卦纹路投射出父亲陆天明的加密日志：

"文君拒绝执行双生子活体实验，我只能用胚胎替代。今日将星野的基因链与黑洞量子态绑定，能量转化率突破99.99%，但地核监测仪显示...（数据被涂抹）"

“父亲，”陆星野看到日志内容有点震惊，画面一闪：叶文君正在给婴儿时期的陆星野注射黑色液体，针管标签写着「地核能量同化剂」。她流着眼泪喃喃自语：方舟计划救不了我们。

培养舱的幼儿突然齐声背诵："坎离□□，龙虎相济...此为昆仑引擎真诀。"

在吟诵声中，陆星野感觉后背刺痛，纹身渗出金色液体，在地面凝成玉琮状的生物U盘。

白小满捡起生物U盘，有些疑惑的看着陆星野：“你还能制造这东西？”陆星野皱着眉回过头，“我也不清楚。”“怎么办，插入主机看看？你身上的东西应该没问题吧？”“也许是我父母放进去的，会在某种情况下激发。这可能就是母亲留下的关键信息。”

当U盘插入量子计算机时，面板上突然出现三股数据流，并开始厮杀：

绿色代码用《神农本草经》编写的防火墙，不断被红色齿轮混入基因图谱，并试图将引擎数据回传，同时黑色蠕虫不断吞噬关于"人口承载量"的关键文件，残留的代码碎片显示「方舟委员会最高指令」。

白小满手指飞快，却仍旧快不过这三股势力，只截留了几个片段：「引擎胃壁腐蚀率达89%，需启动B计划清除剩余人类」。“嘿，小爷物理消灭你们。”说着抡起青铜鼎砸向主机。陆星野趁机将母亲遗留的蓝血注入散热孔，病毒顺着冷却液污染了整个系统。

在量子计算机过载的前三秒，他们抢出最后的全息片段：

叶文君浑身是血地对着镜头无声嘶喊："……"

画面突然插入方舟委员会的官方通告：「昆仑引擎是文明的火种，全人类将共享星海荣光」

而角落闪过0.03秒的加密电报：「方舟计划第二阶段启动，地表清理倒计时：**年」